作者:Desert
有人问怎么看待某公司侵吞国有资产,我回答说绳之以法,他很高兴,并说自己永远支持某大V斗士。
我接着问他,如果吸白粉的判10年,那卖白粉的是不是该判死刑?
他没有回答,还拉黑了我。
看来他也知道:国有资产的流失,根源在卖、而不是买,甚至针对公有财产的私有化问题,卖方要罪加一等。
买卖同罪,这是文明的底线,但不是无耻的红线。
那位网友不接受这一底线的原因,无非有二,第一他不是买方,没有捡到便宜;第二他是卖方的一员,感觉自己当初卖的有些亏,只够自己在美国买6套房,所以现在只想处理买方,最好是零成本收回来,让自己再卖一次。
还有人问怎么看待民营企业不遵守劳动法,我回答说绳之以法,他也很高兴说资本家都该死,他也是某大V斗士的铁粉。
我接着问他,为什么交通法贯彻的很到位,而劳动法却成了一纸空文?选择性执法是不是罪加一等?
他没有回答,也拉黑了我。
法律面前人人平等,有法可依、有法必依,这是文明的底线,但不是人治的红线。
如此还有很多问题。
如今的公共领域,左还是右,计划还是市场,内循环还是外循环,战争还是和平,喧嚣依旧、热闹如常。
嘴上都是主义、心里全是生意。所以在争论这些话题之前,需要明确一个很实际的问题,那就是争论的双方,有没有一个共识,也就是双方都同意遵守的底线。
就像前面的两个人,都不认可买卖同罪的文明底线,也不承认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文明准则,他们只想披着大公无私的羊皮,干着狼狈为奸的勾当,还要当高高在上的道德表演家,那继续与他争论则毫无意义。
比如说:福利与自由哪个重要,不同的人当然会有不同的优先级。
左派的人认为,英美的自由主义,会损害平等的理念;右派的人则认为,北欧的高福利政策,会限制自由与效率。
最好的状态,当然是享受北欧高福利的同时,拥有英美的自由。最差的状态,当然就是英美的福利和北欧的自由。
这个最差的状态,就是文明的底线。因为正常情况下,没有人会支持那种既没有福利,也没有自由的政策。
所以那些反对这个底线的人,只不过是在反对别人享受福利与自由罢了。就像古代的皇亲国戚,只会想着自己的特权与富贵,怎么可能把这些自由与福利拿给普罗大众。
还比如说:要大政府还是要小政府。左派认为,政府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管起来,普罗大众愚蠢至极,只需要按照政府的计划活着即可。右派则认为政府只能负责外交、军事、铸币等等有限的事情,其余的事情,则不能擅自作主替普罗大众决策。
最典型的是北宋王安石变法,王安石主张朝廷要管控所有经济、照顾穷人;而司马光则主张朝廷不与民争利,要与民休息。
但问题是,双方的政策主张都没有经过民众的授权。王安石只知道扩大朝廷的权力,而不落实朝廷的责任;司马光只知道推卸朝廷的责任,而不限制朝廷的滥权。
王安石掌权时,北宋朝廷出台了无数的管控制度,百姓种田都要等待命令;司马光掌权时,北宋朝廷则对豪门官商大开方便之门,百姓的土地被兼并殆尽。结果就是:王安石严格限制了民间经济的发展,而官品之家却享受到了司马光的自由发展。
随着王与马的轮流掌权,北宋朝廷的权力在不断扩大,但承担的责任却不断缩小。这两种政策在北宋轮番上场,王安石没有搞成福利国家,更没有照顾穷人,司马光没有搞成自由市场,还让特权兼并了大量的土地。
北宋朝廷在“王与马”的轮流坐庄之中,成了原始积累之泵,以不受制约的权力为马达,一头把百姓的个人财产泵进朝廷,一头又把朝廷的国有财产泵进私囊。
所以,如果不把政府的权力与责任分开描述清楚的话,这种大政府和小政府的争论,往往是鸡同鸭讲。
我们当然可以主张一个责任大权力也大的政府,也可以主张一个权力小责任也小的政府。但权力要与责任挂钩,权力很小而责任很大的政府不可能维持的长久,权力很大而责任很小的政府更是荒诞无比。我们要的是权责对应的契约性政府,我们不会接受那种权力大到不受制约,责任小到不可追问的政府,这就是文明的底线。
按照这样的底线逻辑,我们还可以推出如下结论:针对寡头主义,我们要反对强制性的化公为私;针对民粹主义,我们要反对强制性的化私为公;针对寡头主义,我们要反对不公正的伪竞争;针对民粹主义,我们要反对反竞争的伪公正。
所以很多舆论场上的大问题,从大处看是从臣民国家走向公民国家的问题,是从依附关系走向契约关系的问题,也就是市场化与宪政化的问题。
从小处讲,就是找到一条既没有权贵私有化,也没有官僚资本主义的道路,也就是起点平等、规则平等、公平竞争的道路。
在种种的争论中,秉持不同理念的双方,应该先在一些底线问题上达成一致,也就是需要一些共同的底线。只有基于这些底线,争论与讨论才有价值,否则争论的只是生意、代表的只是私心。
世界上可能没有满分的作业,但有高分的作业。不能因为大家都没有满分,就可以随便的不及格,甚至嘲笑那些高分的同学。
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及格,因为及格线代表的是文明的底线。